蒲鵬飛和湯斌的一生, 柯歐都在算命通App裏看過。但是他發現人生是可以改變的，因此從前看到的這兩個人的人生結局，現在並不能作數。

柯歐先輸入蒲鵬飛的名字, 出來的結果, 照舊是文字加小視頻。他一眼掃過去, 略過他人生前面的兩段視頻, 直接點開第三個。

這個視頻的內容，恰好就是前段時間，蒲鵬飛和他女友分手的那段。柯歐記得當時蒲鵬飛想汙蔑自己，自己在網上曬了聊天記錄，緊跟著蒲鵬飛的女友也曬了差不多的聊天記錄，蒲鵬飛一下子就臭了。

視頻裏正好是蒲鵬飛的女友看到網上柯歐曬的聊天記錄, 打電話質問蒲鵬飛, 蒲鵬飛狼狽狡辯, 其女友憤而分手。蒲鵬飛掛了電話，氣惱極了, 還發誓一定要整死這個丫頭。

柯歐有點好奇他是說說狠話, 還是會當行動派，不過那個女孩的名字他不知道, 否則也能通過算命通App看一下。

他思緒飄遠了一會兒，又凝神繼續看視頻。再往後的幾個視頻, 都和柯寶沒什麽關系。柯歐有點想不明白，難道這樣的大事對蒲鵬飛的人生絲毫沒有影響嗎？他不死心又點開更多詳情，今日行程只剩兩條, 都是無關緊要的瑣事。未來七日運勢裏，倒有些和柯寶相關的內容，只是那些內容柯歐在柯寶的頁面都看過來，並沒有發現新的線索。

柯歐開始懷疑，難道高承才和容濉根本沒有找到能夠為自己說話的證據，所以蒲鵬飛並沒有從中受到教訓？

他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，免不了心底惶恐。

今天剛知道柯寶發了那樣的視頻時，他沒有慌，因為覺得自己一定能處理好，根本沒有想過萬一對方手腳幹凈，做事滴水不漏，高承才根本找不到證據，他又靠什麽為自己洗清不孝的汙名？

就這樣懷著擔心睡了一覺，第二天醒來，柯歐居然神清氣爽，看開不少。別的不提，柯家當年的鄰居總能找到一兩個吧，還有斷絕親子關系這件事，柯家特意在本地報紙上發過聲明。雖然這麽做挺蠢的，也沒有法律效力，柯歐剛知道的時候嗤之以鼻，不過現在，他倒是真的萬分感謝柯家父母這個登報聲明，因為報紙有日期作證，不可能造假。

別的不說，只要找到一份舊報紙，至少能洗白一半，如果能再找到一兩個人證，局面就會扳平。這個假設是在對方留有後手的情況下，如果對方放棄了，那就算到頭了，當然這個可能性實在太低。

柯歐吃過早餐，就按照通知來到片場。現在已經在準備開機儀式，柯歐過去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，有道具組的人不知道他是誰，見他主動幫忙，就隨便指揮他到處擡東西。柯歐都一一應了，剛擡了兩件，小保趕過來，把柯歐推走了，他說：“這裏交給我，何導在那邊，你先過去看看。”

那個道具組的疑惑地問：“他是演員？你又是誰？”

小保：“對，我是他助理。”

那人再問一遍：“那他是誰？”

小保笑了一下，說：“柯歐。”

道具組的工作人員這下驚訝地張大嘴巴。

小保在心裏苦笑，恐怕整個劇組都聽說過柯歐的大名了，雖然有人暫時對不上臉，不過過了今天，應該就都記住了。柯歐接下來的日子，恐怕有些艱難。

他剛想到這裏，就聽見一個刻意提高的聲音，對著大家說：“現在有些年輕人啊，實在不像話。不孝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啦，還絲毫不知羞恥。”

這人正是昨天在電梯偶遇的趙澤。小保趕緊往柯歐身邊走，並留神觀察趙澤的動靜。

趙澤話一說完，就轉頭鄙夷地看柯歐。別的人有些知道情況的，就悄聲給大家科普柯歐的“豐功偉績”，不一會兒周圍人看柯歐的神色都奇怪起來了。

柯歐但笑不語，好像趙澤和大家議論的不是自己一樣。

趙澤等了半天，發現柯歐不理他，又出聲點名：“柯歐，你覺得我說的對嗎？”

柯歐還是笑容滿臉，“確實有這樣的人，不過我以為，不了解事件全貌，不予置評是旁觀者的基本修養。”

趙澤哼了一聲，說：“事件全貌？你倒是說說，還有什麽是大家不知道的？”

柯歐皮笑肉不笑地反問：“敢問趙前輩，您指的是哪件事？”

趙澤氣惱道：“不就是你自己那件嗎？”

何導匆匆趕來，掃了一眼場中人群，高聲叫：“老趙，你少說兩句，今天第一場就是你的戲，你臺詞背熟了嗎？”

趙澤沒好氣地回他：“我是不知道輕重緩急的人嗎？”

何導：“那你還不趕緊換衣服上妝？開機儀式用不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！”

趙澤聽罷，急急往化妝間走。

等趙澤走後，何導又專門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，對柯歐說：“進組後，要記得自己的身份，時時刻刻想的都應該是劇本和角色，場外的事情大可不必勞心費神去解釋，天長日久，大家終會明白你的為人。”

這話雖然沒有明說，但到底是為柯歐撐腰了。

小保眼圈濕潤，使勁兒眨了兩下才按捺住酸澀感。柯歐卻神色如常，坦然謝過何導指導。有導演這番暗示，想必接下來除了趙澤，不會有其他人當面給柯歐難堪了。

……

《昭昭若日月之明》是一部架空權謀戲，主演的男演員叫淩揚，在娛樂圈頗有人氣，是難得的演技與流量兼顧的男藝人。柯歐還是方歐的時候，和他合作過一部戲，當時柯歐是男一，淩揚是男二。柯歐對淩揚的印象並不深刻，淩揚性格孤傲冷淡，兩人除了合作，私下沒有多餘的交流，不過淩揚成名這麽多年，在娛樂圈的人設一直都是謙虛謹慎。

淩揚飾演的角色為天子近臣，在劇中運籌帷幄，為皇帝解危救難，鏟除宵小，恪守正義，是難得的國之棟梁。

趙澤在劇中是太子的老師，廢太子之前，多處拉攏淩揚的角色，後來得知廢太子是皇帝默許，淩揚一手設計後，憤而觸柱。

在場人群裏，除了趙澤，還有幾位都是老戲骨。他們在劇中分別飾演皇帝、各位大臣、甚至宦官。除此之外，還有幾位年輕相貌好的演員，飾演太子、皇子、還有皇城裏有名的青年才俊。這幾個年輕演員，有些人的名氣比柯歐還要大，但飾演的角色卻未必有柯歐的重要。

因為柯歐飾演的是太子被廢後的新儲君三皇子，戲份雖沒有主角淩揚多，卻也不少。

開機儀式結束後，第一場戲份正是開拍。朝堂之上，有幾位大臣正輪番攻訐太子，皇帝卻一言不發。

此時，趙澤身穿長袍匆匆從殿外拾階而上，一頭撲進殿內，趴在地上，口中高呼：“陛下！陛下！”

喊完這句，他才慌忙爬起來，擺正跪姿，以頭搶地：“陛下，太子殿下生性醇厚，絕不可能指使手下做出這等兇殘之事，萬請陛下明查！”

高堂之上，皇帝神色威嚴，等趙澤念完臺詞，才說：“趙太傅，此事子羽已然查明，與太子並無幹系，趙太傅不必如此憂心。子羽，你將事情給諸位大臣分說明白。”

淩揚從列隊中走出來，躬身說話。

“卡——”何導示意大家別動，走到淩揚身邊，叮囑一二，重新開拍。

……

柯歐和小保在一旁看戲，等眾人休息的時候，小保才說：“何導找的這些演員，演技都很厲害啊！”

剛剛趙澤和淩揚說臺詞的時候，那陣勢真的像在古時朝堂。他不由擔憂地看了柯歐一眼，現在柯歐的處境不好，如果拍戲的時候拖了後腿，只怕在劇組的日子愈發艱難了。

他的神色瞞不過柯歐，柯歐瞬間明白他心中所想，笑了笑寬慰道：“放心吧。”

幾場戲後，就輪到柯歐和淩揚的戲份了。在劇中，淩揚表面上是被皇帝指派給太子了，他又經常幫太子周全諸事，太子前前後後遭到許多構陷都被他一一化解，引得趙太傅把他當成忘年交，三番五次想將女兒嫁給他。但劇情發展到中期，觀眾就會發現，淩揚和三皇子明處針鋒相對，背地裏卻早有牽扯，甚至廢太子，都是兩個人一起謀劃的。

柯歐和淩揚的第一場戲，就是兩人在宮道相遇，劍拔弩張。

淩揚演技出眾自然不用提，何導怕柯歐經驗少，專門叫柯歐過去講戲，從眼神到姿勢，甚至連說話語氣都模仿一遍，之後正是開拍。

原本已經拍完戲份的趙澤還有一幫老臣，都沒有離場，而是在周圍觀摩（看笑話）。

淩揚從宮道往南，柯歐往北，相遇的時候，淩揚拱手給三皇子行完禮，目光轉向前方，擡腳欲走。柯歐手臂一伸攔住他，“站住”，而後兩個人對視。雙機位推進卡臉，淩揚強大而自信，他旁邊的柯歐絲毫不虛，眼睛裏滿是傲慢，和身為皇子的矜貴。

何導怔了怔。

沒有聽到導演喊暫停，柯歐開始背臺詞：“父皇下朝後留你，所為何事？”

淩揚再次轉向前方，“臣領君命，無可奉告。”

柯歐轉半個身子面向他，冷哼道：“太子殿下的外家搶占良田逼死人命的事，半個京城都聽說了，你倒好手段，竟能把太子從中摘幹凈。”

淩揚：“此事與太子並無幹系。”

柯歐嗤笑道：“你這鬼話，恐怕沒幾個人相信。也罷，父皇都不追究，本殿下也不多問。你只須告訴本殿下，父皇今日留你，是不是讓你主事，處理太子外家？”

淩揚沒說話，幾息之後，徑直離宮。

柯歐沖著他的背影翻了個白眼。

“卡！這條過了！”

何導帶著微微驚訝的神色，把這條從頭看到尾，他再次看向柯歐，眼睛裏已經帶上了許多驚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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